莫大师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轻声问:“阿月姑娘,你可认识苗疆的月无痕?”
阿月瞳孔微缩,握着药箱的手紧了紧。
她抬眼直视莫大师:“正是家父。”
她的语气依然平静,但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父亲隐居多年,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莫大师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果然如此!老夫莫天行,年轻时与你父亲有过几分交情。”
“这一别,都快二十年没见了。
他打量着阿月,语气带着怀念:“你父亲,他……还好吗?
阿月垂下眼帘,声音很轻:“他已经过世了。”
“什么?”
莫大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这怎么可能?他比我还小两岁……”
“三年前的事。”
阿月抬起头,眼神平静得让人心疼,“他为了研究一种新药,亲自试药,中毒身亡。”
走廊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外夜色渐浓,远处的路灯在树影间明明灭灭。
莫大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他还是老样子……为了医术,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在苗寨里,为了验证一个古方,不惜以身试毒的倔强身影。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故人已是天人永隔。
“你父亲一生醉心医术,令人佩服。”
莫大师语气沉重,“只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阿月微微抿唇,没有接话。
此时顾沉舟也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眉头微挑,但也没多说什么。
“节哀。”
莫大师最终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阿月也看到了顾沉舟,轻轻点头:“若是没事,我先告辞了。”
顾沉舟径直下楼,阿月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的脚步沉稳,只是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莫大师站在原地。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久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动窗帘,带来一丝凉意。
莫大师良久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返回屋内。
江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光怪陆离,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现。
婴儿的啼哭、泛黄的襁褓、扭曲的蛇影、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在梦里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混乱的景象终于渐渐散去。
眼皮沉重地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白景言。
他侧着脸枕在手臂上,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细小的胡茬。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他睡得很沉,一看就很累了。
江晚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轻轻抬起还有些发软的手,抚上他的头发。
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粗糙,却让她感到无比真实。
白景言几乎是立刻惊醒了。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了江晚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疲惫和担忧全都化作了狂喜。
“晚晚!”
他急切地唤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想伸手碰碰她的脸,又怕弄疼她似的,手悬在半空,最后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江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
她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
白景言沙哑的说,“你中毒了,是那个襁褓……”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你的嗓子……”
江晚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一直没休息?”
白景言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这两天几乎没合眼,水也喝得少,喉咙早就干得发疼。
江晚挣扎着想坐起来:“我想喝水。”
“别动。”
白景言连忙按住她,“你刚醒,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倒。”
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先递到江晚唇边:“慢慢喝。”
江晚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然后推了推杯子:“你也喝。”
白景言这才就着同一个杯子喝了几大口。
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
“你一直守在这里?”
江晚看着他憔悴的脸,心里又酸又暖。
“嗯。”
白景言放下杯子,重新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我怕你醒来,找不到我。”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江晚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道:“我现在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再陪你一会儿。”
白景言固执地摇头,“我通知了医生他们,再来给你做个检查,没事了我再去休息。”
江晚知道劝不动他,只好往床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那你也躺一会儿。”
白景言犹豫了一下,最终上了床,在她身边轻轻躺下。
床很大,他却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生怕挤到她。
江晚侧过身,面对着他,伸手轻轻抚摸他眼下的青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白景言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不怪你。”
江晚靠在他肩头,“是那些人太狡猾了。”
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景言。”
江晚突然轻声唤他。
“嗯?”
“等我好了,我们……”
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坚定,“我们要个孩子吧。”
白景言猛地一怔,低头看向她。
江晚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我想给你生个孩子。等把这些麻烦都解决之后。”
白景言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间。
许久,才用依然沙哑的嗓音回应: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莫青很快就赶来了,给江晚做检查。
白景言站在床边,还有点紧张。
莫青把完脉,微笑的说:“小姐已经没事了,就是身体还有点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白景言肩膀明显放松下来。
他这两天几乎没合眼,现在一放松,疲惫就涌了上来。
江晚轻轻推他:“快去休息吧,你看你眼睛都红了。”
白景言确实撑不住了,他点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眼莫青。
莫青会意地说:“白总放心,我会守在这里。”
等白景言离开后,江晚才转向莫青:“我晕倒后,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