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勇说这些话时冷汗直冒,他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
可这些话,止不住的往外冒,全然不受他的控制。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鬼上身的滋味,而坐在他对面的梁铭面露惊恐。
“你是说,你要做新的内城人,甚至比内城人要做的更过分?”
梁铭声音颤斗的发问,他要忍住不笑挺不容易的。
“哈哈,什么内城人,义军都是要做人上人的,我们的统帅将来做皇帝,我就是一品大员。
这些外城人又不是跟着我们起事,怎么可能中途添加,就能有和我们这些拼过命的弟兄一个待遇?”
这些话被暗处的外城人听在耳朵里,听得他们心中冰凉,他们满心期待的希望,竟然是寄托在一个比官府更加恶毒的人身上。
什么起义,不过是想要自己当皇上和大官罢了!
在心凉之后,梁铭和叶凌云在他们心中又显得高大起来。
他们知道,这两个人虽然是官,但确实做到了让他们吃饱穿暖,甚至帮他们抵抗秋税。
可自己等人还决定今天杀了他们。
如果他们死了,自己等人还有什么回头路,叛军赢了和官府赢了,就只是换了个主子罢了。
在他们尤疑的时候,房间里的项勇忽然摔碎杯子,抽出刀来,要杀梁铭,梁铭和叶凌云同他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三人僵持在地上。
门外,卫阳见状大喊:“这叛军的贼人要杀我们的恩人,大伙儿杀了他!”
于是,躲藏在地板下的人纷纷冲破地板,拉开了三人,期间项勇砍伤一人,被激怒的众人乱刀将他砍死。
等到众人头脑冷静下来,项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这下子,众人又慌了。
“各位不要担心,你们救了巡抚大人的儿子,巡抚大人不会为难你们。
梁铭对着众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他实在要为难,你们可以不把他儿子还给他嘛。”
卫阳作为外城众人的代表,又一次开了口:“梁大人,我们想明白了,这今后我们还是得依靠各位大人,请各位大人给我们一个活路吧。”
“瞧各位说的,这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
今晚各位算是救了我们一命。
所以到时候请各位按我说的来做。”
梁铭看着众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首先要起事的想法,是绝不能透露的,你们没有任何人想过要对抗朝廷,而且对于叛军抛出的橄榄,从没有想过要接受。
今天晚上,是你们听说巡抚的儿子被抓了,之后想方设法和我们联合到一起,把巡抚的儿子救了出来,把叛军派来的人诛杀了。
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要说。”
听到梁铭说的这些话,众人沉思了一会,然后点头表示接受。
站在一旁的叶凌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知道梁铭能够把情况处理得很好,就象之前每一次一样,他总有一些办法,把麻烦的事情变得简单,把复杂的问题加以解决。
当然比起这份信任他还有其他一些不想要插话的原因,那就是从心底来说他是不太同意这个处理方法的。
毫无疑问这个方法十分的下作。
通过法术操控别人说出违心的话语来为自己创建优势。
甚至在法术结束之后操控别人将他杀了。
这种做了坏事,还要毁灭一切痕迹的方法令他不耻。
可是如今的情况,叫他想一个更好的办法,他也想不到。
所以他默认了这个方法。
并且从旁加以协助。
在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众人以梁铭、叶凌云、卫阳三人为首,径直的来到了西城门。
西城门的守军看到这么多人起初吓了一跳,但是当他们辨认出其中有巡抚的二儿子林志强的时候,事情立刻就变了样,一个士兵乘着快马立刻去通知了巡抚林兴邦,在这天夜里林志强被送到了巡抚衙门,叶凌云也久违的再一次踏入了这里。
“我还以为你不回这个家了。”
幽暗的卧房里面,林兴邦看着大夫把林志强伺候睡下,在得到了林志强身体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接着转过身来,对着叶凌云说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让我再说100次,1000次1万次都没有关系,父亲我是在为了我们好,为了东陵城百姓好,为了大庆王朝好,我所做的事情忠不可言。”
面对林兴邦的冷言冷语,叶凌云反唇相讥:“可是您呢,如果您早一点听我的安排,象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你知不知道?
如果外城那些人真的反了。
今晚别说是您的二儿子,连我都回不来。”
整个房间里面烛光幽暗,因为站位的关系,林兴邦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面,显得有些骇人,而叶凌云恰好站在烛光能照射的地方。
一明一暗,让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严肃。
“不管你是否承认,但是经过今天这一晚,我和梁铭彻底断绝了外城人和叛军合流的可能性。
他们现在是我们的盟军。”
看到林兴邦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叶凌云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当然这些话都是梁铭交代他,让他说的。
起初梁铭等人看到叶凌云能够叫一个副本里的npc为父亲,都觉得他是那种主打一个代入感的猎人。
但事实上叶凌云极其看重一个人的品性。
如果林兴邦真的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那么叶凌云完全不介意多叫他几声父亲当一个好儿子。
但现在在叶凌云看来,对方也不过是一个不懂变通的封建老顽固罢了。
看到林兴邦还是不说话,叶凌云干脆把自己要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们不久前见到了都指挥使,我们已经制定了一条能够反击叛军,让整个东陵城恢复安定的方法。
这个方法如果没有你的协助是完全行不通的,现在算我恳求您放下你的那些偏见,让我们好好谈一谈要如何走出当下的困境。”
说完这些场面话,叶凌云还不忘补上一句:“爹,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声爹叫到了林兴邦的心坎里面,他在沉默一会儿后走出阴影,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一生勤勤恳恳,这条老命也合该送在你们这些儿子手里了。
他叹息一声:“说说看吧,你们又有哪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事到如今你说出什么来,我恐怕都能够接受了。”
“今年的秋税和明年的春税,都由内城的大户出钱。”
听到这话,林兴邦苦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倒是简单,这里的大户们个个家财万贯,要是他们肯出钱,我犯得着费那么大力气去向外城的百姓征税吗?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日子过得苦?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的那些风险,你以为我对你们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都一无所知吗?”
听到这话,叶凌云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从没有跟我们提过这个想法呢?
说不定我们能够帮忙从他们身上榨出钱来。”
林兴邦重重的叹息一声:“你呀,实在是太年轻,你以为很多事情我不让你参与是对你不放心,那是为了保护你,你以为很多事情我不让你做,是因为我老古板,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懂这背后的道理。
你去查一查田册,就会知道整个东陵城绝大部分土地,根本不在这些大户手里面,而是挂在各个王爷的名下,按照大庆的规章制度,这些田产都是不需要纳税的。
大户们有钱,但是他们把自己的钱都放得很好,我根本没有由头向他们收税。”
听到林兴邦的苦处,叶凌云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些大户们自愿交税呢?
而且自愿以外城百姓的名义交税。”
林兴邦皱了皱眉头,他本想大声呵斥自己这个义子又在说疯话,但想了想之后决定听他说完。
不过这一次,不需要等叶凌云再做过多的解释了,因为门外响起了一声通报。
“老爷有一封密信,是冯家送来的。”
“送来吧。”
在烛光下面林兴邦拆开了这封密信信上的内容不多,仅仅只写了一页信纸,但就是这一页信纸,让林兴邦怀疑自己可能在梦里面还没有醒过来,因为上面所讲述的内容是内城的各个大户都愿意替外城补交税款。
在这份信纸的末尾,还有四大家族和各个商会专用的印章,以证明这封信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真话。
林兴邦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睡醒,还在梦里面。
而此时此刻冯家内部,一间小院子里,一头狼人押着年轻貌美的冯瑞雪跪在地上,在他旁边,是被几个妖怪直接压在地板上的冯修永。
冯登天从没觉得状态这么好过。
“这座偏远的院子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今后你们父女俩就住在这里吧,还有一件事,今后冯家的家主,不姓冯,姓薛,叫做薛涛。”
冯登天,或者说薛涛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
但是走到一半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那声音豪放极了,好似把一生的怨气都消弭于无形。
自从得到梁铭交代的任务后,他回到东陵城,第一时间就调动手上的这些妖怪军队,对四家进行镇压。
整个过程尽管遭遇了一些反抗,但是他手上的这些妖怪实在太过强劲,能在一场战争中活到最后的这些极其擅长搏杀的妖怪,完全碾压了四家暗地里蓄养的那些妖奴。
他是很想大开杀戒的,但是梁铭叮嘱过他尽量不要发生流血牺牲。
就算是他十分的想要杀死冯修永,最后也放了他一条生路。
他现在觉得这样做也挺不错的,对于这个老东西来说,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折磨。
而在整个镇压过程结束后,他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拟好了这封书信,让大户们签字画押送到巡抚衙门府上。
负担整个城市两次税收,对这些大户,也只能算是小出血,因此他们虽然有一些反感,但最后签字画押的这一步反而是十分容易的,一些人甚至觉得完全没必要起先前那些争端,白白死了自己蓄养的妖奴。
一个时辰之后,林兴邦做出了决定,而他的决定化作一封书信被叶凌云骑着马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东陵卫的大营当中。
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城外的叛军队伍看到了城头出现的信号。
这些人翻山越岭,从东陵山的另一侧绕到了西城门外,准备由此发动一场奇袭,和外城里应外合攻破城池。
但他们这次的主意注定要落空了,外城人没有和他们里应外合,回应他们的是守城军的弓箭。
他们意识到中计之后想要撤退,面对的却是东陵卫的迅猛包夹。
“我们中计了!
项勇一定已经死了,他们想要将我们包在其中,现在立刻化整为零散开,等待援军进攻。”
这支叛军队伍的领头人迅速地意识到现状,然后使用了一个百试不厌的战术,那就是化整为零。
所有人全部潜入山里,找路和大本营的部队会合。
整个过程一定会有一些倒楣的人被搜山的军队所杀,但是综合下来,这是保持有生力量的最佳方法。
在出发之前,他们的头领就考虑过了这一场里应外合的种种可能,当然也包括了失败的可能。
一旦失败就放出信号。
大部队会立刻展开进攻,先头的小部队立刻化整为零,从山中迂回导入大部队。
由此一来,就能把全军出动的东陵卫打一个措手不及,将计就计,将对方的圈套变为对方的失误。
只是这次有一个出乎叛军意料的人物,出现在了两军阵前。
一个老和尚。
面对夜幕之下,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叛军,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霎时间东灵山的山顶绽放出万道金光,这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将半边漆黑的夜幕照成了金色。
而在这金色的光幕之下,老和尚的身体化作一团金光,这团金光不断重塑型状,然后变大,化作了一个身高百丈的四臂金刚!
金刚抬起脚,猛踏地面,霎时间战场之上地动山摇!